;尤其是山猫精,她生了一双碧色的吊梢眼,稍稍一紧张就会竖起瞳孔,有种野性美。大约是快要当母亲的缘故,即便有四颗弯曲的獠牙,她的气势也不复凌厉,说起话来温温吞吞的,嗓音很娇美。她和我说起她的夫君,满满的都是柔情蜜意。我神往地听着。
“我们不算同族,他是一只白猫,鸳鸯眼,长得很斯文,我担心我们合不来,而且我喜欢有山猫纹的猫,便没有把他的追求放在心上。我不想见到他,他便隔三差五地放一篮子小鱼在我洞前,有时是一把仙草。我一点也不感动,只觉得他好烦。我到了发情期,想快点找个伴双修合灵,可是,只要是来找我的公猫,都被他打走了,我气了个半死。”
“有一次,一个狼妖爬进我的洞府,想要对我不轨。我一边反抗一边哭叫,是他跳进来把狼妖赶跑了,他因此受了很重的伤,我抱着他去族长那里求救,哭得肝肠寸断,从那时候起,我就再也不想和别的猫双修啦。”
“白毛又怎么样,我遇到危险,只有他肯出来帮我。我就爱他为了我什么都愿意做的样子。”
她又回忆了一些温馨的往事,我才知道,原来两情相悦是这样的。可惜,那只白猫最后死在了通灵师手里,他再也不能保护她了。说到伤心处,她不停地抹眼泪,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,我说:“你们感情可真好。我见过的猫妖,都是为了增进灵力才一起双修的,他们经常换伴儿,比人类还花心。”
她看了看我的脸,道,“我们和纯血魔族一样,有发情期。天要下雨,猫要发情,有什么办法?遇到爱人不在身边,就暂时换个伴修。这不是花心不花心的问题,这是天性,只要过得快活,不愧于心,有什么不可以。”
见我没有点头,她又说:“你年纪还小,等到了发情期就懂了。”
我年纪不小,花妖也没有发情期。
这件事我可能永远也理解不了了。
岂料墙角里有个小妖插嘴道:“发情期嘛,据我哥哥说,就像吃了十包春-药一样,再丑的女人都忍不住抱上炕。”
“……”
聊到这个话题,众妖脸上的悲伤都减少了。大家兴致勃勃地说起了第一次双修的情形,只有司瑀冷眼旁观,不愿参与这污浊的讨论。我笑了笑,纯情的少年。
我已经决心要救这些妖怪。当石门从外面打开时,我就蠢蠢欲动,打算自告奋勇了。
壁灯点亮,侍卫们鱼贯而入,带起脚下的一阵妖风。
为首的是个头发花白的通灵师,他穿着赭石色的丝质长袍,腰悬碧玉葫芦,鹿皮靴上镶金嵌银,浑身上下散发着庸俗的贵气。他走近栅栏,挑选货品一样,把我们一一审视了一遍。我正要开口,却听身后有个不怕死的率先发难了。
“丧家之犬,潦倒半生。年近古稀,才得摘星。大成无望,不能善终。”
二十四个字的评价,精准地概括了这位放弃正道,追名逐利的迟暮老者。
可我不想鼓掌,我拼命地朝司瑀使眼色,他这是找死啊!
果然,那老头阴着脸道:“郡主今日头疼得厉害,命我来找两个妖怪补补身子。我看这只鲛精就不错,来人,给我拖出去!”
“慢着!”我起身,扒住栅栏道,“他是个傻子,刚才的话都是我教的。”
老通灵师面上的肌肉僵硬地抽动,锐利的目光逼到我的跟前,他轻哼一声:“是么?”
“不是!”
这傻鲛,故意作死!我忙道:“你面相不端,印堂发青,呼吸间尽是浊气,离死不远了!告诉你,我不是普通的妖,我乃是,乃是天机崖密宗曲寄微蓄养的剑侍,中了仇家的圈套才沦落到此,你若不快点把我杀掉,等我家曲长老找来了,你们都得死!”
我说到“密宗”两个字时,老通灵师眼底震动了一下。他不是不怕的。
“你怎么喜欢胡说八道?”司瑀怒气冲冲地过来推我。
我不管他,只管大叫:“死老头,你有种欺负小妖,有种把我杀了,毁尸灭迹啊!”
“快闭嘴!”
“曲寄微和唐九容此刻就在幽州,他们发现我失踪了,总会找到这里来的,不把我处理掉,想好怎么死吧!”我一个标准的密宗起势,召出一道光,挥手打在铁栅栏上,发出“当”的响声,众人不由得往后挪了一步。
我抬起下巴,冷笑:“怎么,你怂了?”
……
牢房里一片静谧。
“大人……”领头的侍卫犹豫地请示老通灵师,“曲长老二位确实来了幽州,是否要派人去个信,万一……”
他的喉咙里“咯吱咯吱”地响,话没说完,便捂着肚子干呕。毒虫蝎子从他的七窍里爬出来,好好的一个人,瞬间就没了。
老通灵师面无表情地说:“谗言。天谴。”
其他侍卫吓得大气不敢出,别说那些小妖,我也被这残忍的手段震得笑不出了。
“怎么,怕了?”他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我,“冒充曲长老的剑侍,胆子也忒大了。你这样无法无天的妖怪死有余辜,杀了,才算对得起密宗。”
司瑀抓着我的手格外用力,“你不能杀她,她真的是……”
“郡主头疼得急,你们两个一起去吧。”他一指我和司瑀,笑容阴毒,“黄泉路上做个伴,下辈子可别再投妖胎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