叶鸣沙一眼,背手提着相机径自先行离去,走的并不快,在月光下踱步而行,留给叶鸣沙一个完整的背影。假如这时候夜鸣沙想再动手的话,机会比刚才还好,可是他却愣住了,下意识的坐起身体一直望着游方消失在夜色之中。
……
第二天起床后,游方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,按原计划带着吴玉翀去青云谱游玩,华有闲是司机,但今天有幸不用当跟班了,因为游方未拿画夹吴玉翀也未带琵琶。到了青云谱景区门口,华有闲笑嘻嘻的说道:“游大哥和玉翀姐姐慢慢玩,我先开车去市里转转,还是第一次来南昌呢,下午三点半来接你们。”
游方摇了摇头道:“你五点半再来吧,这里需要好好逛逛,晚上一起去市里吃饭。”
华有闲看了景区大门一眼,有些故意撩闲似的说道:“这里也不大呀,逛不了一整天吧?”
游方则答道:“我等行游,其是走马观花?胸襟中要印记它所有的美妙,园中驻足只恨时日太短。”
华有闲赶紧一摆手:“那好,我就不耽误游大哥的时间了,下午五点半就在这里接。”然后一溜烟似的走了。
景区内是一片园林,可以看见生长数百年的香樟树与罗汉松,随着脚步前行,远处殿宇的青砖、灰瓦、红柱、白墙在林间时隐时现。冬日的暖阳穿过树梢映在小径上、照在池塘中,笼笼修竹、树影摇曳、清溪蜿蜒,便是这人间的江南。
丹桂已谢、冬梅待放,游人并不多,青此时的云谱别是一番清幽。两人挽臂在园中漫步良久,走的很慢并无特定的目的地,经过一片桂树丛时,吴玉翀轻轻叹了一口气。游方扭头问道:“玉翀,为何事感慨?”
吴玉翀幽然道:“时间不对,地点也不对,如果不是这个时间和地点,就更美了。这里的丹桂已经凋谢,假如早来两个月,可以闻见满园飘香。”
游方笑了笑:“满园飘桂?有的,当然有,你现在来也不算晚,闭上眼睛好好体会一下,什么是灵觉?地气印记可以心念察微,这里满园飘香千年,你可以感觉到的。”
吴玉翀闻言很听话的闭上了眼睛,长长的睫毛也似雕塑般静止不动,游方挽着她在桂树丛中林立,日影移转天光变换,脉脉的站了很长时间,再抬头看太阳已升到当空。吴玉翀的睫毛突然动了动,深吸了一口气,带着既惊讶又陶醉的语气道:“真的呀,真的是满园飘香。”
游方的笑容很是轻柔:“你还看见什么了?”
吴玉翀:“我还看见了桂花随风飘落了游方哥哥满肩,还落在了我的头发上。”
游方伸出一只手轻轻捻过吴玉翀肩上的发丝,笑着说道:“指尖犹有余香。”
若论秘法修为,吴玉翀的境界明显超出此时的游方,不仅已化神识为神念,而且能运转幻法大阵于无形,甚至在唐朝和之上。但此刻她被游方挽住手臂,离的这么近,不可能运用神念而不被游方察觉,方才闭目闻满园飘桂就是用的秘法修行中最根基的、最纯粹的灵觉感应。
这种感应是每个人都有的,否则也谈不上什么秘法修炼,就像每个人都会思考一般,所区另的就是思考的结果不一样,人人都是一面镜子,有的光洁如洗,有的却蒙满灰尘,还有的镜面看似能清晰的照见一切,却有意想不到的变形,分不清镜里镜外何处是真。
游方在运转心盘,悄然于潜移默化中引导她的灵觉,这就是秘法修炼发端处的玄妙,吴玉翀没有撒谎,她真的闻见满园丹桂飘香,也体会到了瓣香长留的意境。像她这种高手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,却仍然感到惊讶与陶醉,两腮有点红像是喝醉酒了一般。
“玉翀,你累了吗?我们去吃饭,顺便坐下来歇歇。”游方关切的问道。
吴玉翀甩了甩头似是从一场梦中回过神来,有些不安的答道:“我不累,游方哥哥是来看画的,吃完饭我们就去看画吧。”
中午吃了些西点简餐,午后参观了八大山人纪念馆,又在幽翠深黄掩映下的书画碑廊间漫步,边走边看,宛如跨越时空。就算是八大山人纪念馆也不可能有太多真迹收藏,展出的大部分是原迹的仿品,而游方恰恰是来看仿品的,因为他便是要仿制吴屏东的书册。游方的书画水平自然远不能与八大山人相比,可是他模仿画意的笔力,却不比这些仿制者差。
书画院外面有一条林间小径,两边以石刻的形式展现了八大山人的画意精品,游方在这里的收获更深!穿行其中他莫名想起了北京八大处精印谷,当时他在精印谷中主要是感应地气灵枢,寻找整个八大处的地眼所在滋养形神。
而此刻的小游子感受的并不是地气,而是印记上的画意,那些本不在眼前的山水名作,通过这些石刻的表达,仿佛穿越时空呈现,凝虚为实似见山水。游方在赏画,却闭着眼睛,而吴玉翀则没有看画,挽着他的手臂有些出神的看着他的侧影,脚下就跟着闭眼的游方在走。
当游方走出书画碑廊终于睁开眼睛的时候,长出一口气道:“心意终于用足,我可以去滕王阁了。”
滕王阁就在江边,想去就能去,有什么不可以的?但吴玉翀明白他的意思,不仅仅是吴老画册上的滕王阁笔意已领会,而且游方已经到了化神识为神念的关口,只待那最后一笔落下。
……
当天夜里,从古梅仙祠回到梅岭山庄的吴玉翀失眠了,拉开窗帘盘坐在床上,看着窗外的夜色不知在想些什么?山里的空气很清新,天上没有云,星光依稀照入房中,却没恰好没有照在她的身上,眼前就似一片白露为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