土、石,得有建造它的人,才因缘而生。
哪天因谁不小心,失火了,烧成一片瓦砾了,又因缘而灭了。
并不能凭空出现这座佛堂,也不会凭空消失。
只因这座佛堂并不能决定自我,也不能不依赖外物,更不能永恒存在。
惜春道,“自性既空,则佛不存,难道佛也会缘生缘灭吗?仁王护国般若波罗蜜多经称佛是‘自性常住’,岂非跟心经所言,自相矛盾吗?”
“你错了,佛有不二自性,其独立于万物而存在。正如道德经所言,‘有物混成,先天地生。寂兮寥兮,独立而不改’。”妙玉辩道。
“怎么提到了道德经了?咱们谈的是佛经啊。”惜春有些不悦地纠正道。
“为何道德经就不能用来解释佛经?只要有道理,皆可借鉴。”妙玉很不以为然。
“道家的经典毕竟跟佛家的经典还是有区别的……”惜春鼓了鼓小脸,欲要继续说服妙玉,但瞥了眼妙玉身上的道袍,只吐出一句来,就没再说下去了。
“恩?你不辩了,承认输了?”
妙玉笑颜绽放,语气轻快,像个好胜心极强的小女孩儿。
这让一旁的贾玮都看不下去了。
妙玉十九,惜春年方十二,俩人差了足足七岁。
这么大的人了,还欺负惜春这样一个真正小女孩儿,实在令人发指啊。
“我没输,但我不辩了。我不想佛经跟道经辩。”惜春到底是小女孩儿,让她一说,虽然不想辩了,还是要强调下自己没输。
“没输吗?我告诉你,当时天竺大乘两大教派,空宗、有宗矛盾不断,互不承认,后来玄奘法师著‘会宗论’,解释了两宗教义其实是一回事,最终两宗得以调解。由此可见,天下至理,殊途同归,太执着于一家之言,本身也是着相。”
妙玉毫无做大姐姐的自觉,继续蹂躏小惜春。
不过,她这番话的末句,却是让惜春有所顿悟,而且生起了好奇心,说道,“有这段记载么?在哪部书中,给我看看。”
“有啊,大唐西域记。我也忘了放在哪儿了,一时找不出来给你,下回吧。”妙玉回应道。
“那我先走了。”惜春整整裙裾,从蒲团上起身,这才望向贾玮,“二哥哥好。”
“四妹妹好。这么快就走了?”贾玮也站起身,伸过手,抚了抚她秀发。
“恩。我有一幅敦煌神女图还没画完呢,画了好多天了,今日想画完它。”惜春扑闪着眼睛说道。
“哦,那你去吧。石级苔滑,小心些。”贾玮知道画画也是她的喜好之一,关心地交待了一句后,就让其离去了。
他重新坐下,视线投到妙玉身上。
“又想听我诵经了?”妙玉浅浅一笑。
贾玮点点头,本来就是上来听经的,有什么可矫情的?
“前段时间借你的《金刚般若波罗蜜经》,你有没看,有没诵?”妙玉并没有马上为他诵经,而是随口说到了另一个话题。
“没诵,不过有看,还有抄写。”
贾玮本来想骗她有诵,但想想,不能亵渎我佛,就改口实话实说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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