出了寝室。
这是一台很贵的手机,在哪个年代,手机也是富贵人家的必备品。舅舅好不容易克服舅妈的唠叨和白眼,给若清买的。给的时候,还特意嘱咐,“在学校要把手机随时带在身上,有什么急事要立刻给舅舅单位上打电话,不要打给家里,家里是你舅妈接听。没钱了也要急事跟舅舅说。”话虽然这般,但若清除了学费外就不会从舅舅家里要钱。平时的生活费都是靠自己兼职打工而赚,虽然辛苦,但是用的踏实。舅妈,毕竟是一个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。在中国人骨子里的传统里,血缘是最好的纽带,是默认彼此的证明。如果你今天要大动干戈,突然有人告诉你,对面这个你要挥刀的人是你姐姐的小孩,你会下不了手,并莫名的开始哭泣。这就是血缘延续的家族体系,亲情体系。
若清走到走廊的最末尾处,那里一片翠绿,小道上的树枝曼进了走廊,他们恋恋不舍的不断往墙壁处伸去。春天的气息扑面而来,带着一丝丝春风,整栋寝室楼仿佛要融化在这美妙的春天里了。
“喂,舅舅,是我,正想今天给您打电话呢。”
“啊!若清啊!近来学校可好啊?功课怎么样?”
“很好呢,都很顺利,舅舅你呢?”
“恩恩,舅舅很好,家里一切如故。就是……”
舅舅的声音开始变了,沉了下去。
“舅舅,怎么了?你和我舅妈又吵架了吗?”若清想不到什么理由会让舅舅觉得不顺利。
舅舅还是没有说话了。
“舅舅?”
“舅舅?”
春风开始有点急促的吹在她的脸上,她开始莫名的不安。
“你妈妈,在医院里,医生说,没多少日子了……”
她的心开始砰砰的跳,很急促,呼吸也开始接不上了,更多的是不相信,他怀疑舅舅是在吓唬她,她眼睛睁的大大的。人的潜意思里,面对悲剧会首选抗拒,不愿意相信,这是出于一种自我保护意识。
“舅舅,你说什么?我妈他怎么了?我前段时间走的时候她不是好好的吗?”
“医生说,是癌,没时间了,她不想让你知道,就瞒着你了,你还是立刻回来吧!”
嗒嗒嗒,眼里的门阀啪的打开了,眼泪嗒嗒嗒的掉了下来。
“舅舅…….我这就回去!”
挂了电话,若清冲着进了寝室,把吴玫和小美吓了一条。眼泪嗒嗒嗒的不断的滴在地上,她胡乱的收起了背包,听不到吴玫和小美的声音。
“若清,你怎么了?怎么哭了?!”吴玫拉着正在收拾东西的若清,急切的问到。
“怎么了?你收拾东西干嘛?要去哪里?发生什么事了?”
若清哐当一下放下手里的背包,抬起头,只见她满脸泪水,头发也乱了,一根根细发附在脸上,可怜极了。
“舅舅说我妈妈快不行了!”悲痛的大哭起来。
“怎么办?我怎么办?我该怎么办?爸爸,我好怕啊!”她又开始无措的不知道在收着什么东西。
接着是一阵的撕心裂肺的哭泣,穿透了寝室的墙壁,路过的同学吓得不敢往她们寝室看。
吴玫和小美也开始哭了起来,她们不知道要怎么办。吴玫抱着若清的头,“没事的,说不定是你舅舅跟你开玩笑的啊。”说完这句她就后悔了,谁会拿生命开玩笑?
“对!一定是我舅舅想骗我回家,我要回家找舅舅算账!”
吴玫也立刻收拾了自己的背包,准备和她一起回去。
若清跌跌撞撞的走出了寝室,没有察觉到吴玫跟着她。
妈妈快不行了,妈妈快不行了,一定是舅舅骗我的,一定是舅妈的阴谋……对,一定是阴谋。她一路上心里默默的念了起来,仿佛这一刻,神明会听到她的默念,然后给她一个她想要的结果。
“我要一张回漠镇的票!”
“我也要一张回漠镇的票。”吴玫紧接着跟上。
汽车碰碰的启动了。依若清的心跳的更快了,眼泪掉的更大颗更急了。她已经意识不到自己哭成这般,这一刻,世界好像是静止的,又好像是只是她梦里的一幕。
吴玫坐在她身边,她没有意识到。吴玫心里揪成了一捆绳,也跟着痛的很。但是她不敢说话,她知道此时的依若清是何等脆弱,只要稍微一碰,也许就会倒下,再也起不来了。这一面的脆弱,只有她知道,在寝室,她一直小心翼翼的保护着她。
汽车缓缓的开动着,车窗外的景物缓缓的移动着,变化着。
爸爸,你不要带走我妈妈,爸爸……
你为什么那么残忍,你丢下若清一个人还要带走妈妈吗?
爸爸,爸爸,我求你了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