饮水冷暖自知,就譬如她自己和顾腾的相处模式,明明才是新婚没多久,便处的跟老夫老妻一样平淡,若是换了夏雪或者夏挽秋,定然是受不了的!
可他们却甘之如饴,并且觉得这种模式没有什么不好!
因夏挽秋还在坐月子不易挪动,宋夫人就干脆离了自己娘家,跟着去传喜讯的人来了夏家。
这次洗三,并没有到来多少人,毕竟年节特殊,请不来那样多的宾客,不过是几家相熟的人家过来坐了坐,余下的多是送上贺礼,人却未至——倒是无意中俭省了一笔花销。
宋夫人表示,她对于这一点很是满意。
要知道,在乡下洗三请客,简陋一些也没什么,一桌上得了台面的席面甚至都耗费不到一两银钱,可再京城里?一两银子想弄一桌子大菜,还是得上得了档次的素席,不过是痴人说梦!
虽然儿媳妇掏银子痛快——宋家的儿子洗三总不能让夏家出银子,这不是洛子谦小气,而是规矩——但宋夫人还是觉得眼皮子跳的厉害,肉痛的很。
这要在乡下,都能办几十桌流水席了!
是以,她干脆躲在儿媳妇屋里,看着小孙子的小脸还能舒坦些。
却不知道,这却是洛子谦故意示意夏挽秋这么做的,为的就是让宋夫人看明白,他们两家本质上的区别——别拿嗣子的媳妇就不当儿媳妇看!
别当她老眼昏花看不出来,宋夫人面上笑的亲近,眼底却并不曾将夏挽秋看在眼中。如今她如珠如宝一般疼着曦哥儿,当初夏挽秋出门的时候怎么不想着拦一拦?
夏挽秋任性非要出门?若是她能拿出当婆婆的态度来,她又怎么敢忤逆她的意思?不过是心里没当一回事,这才由着她使性子罢了!
也不知道是不是洛子谦这敲打的法子出了效果,还是曦哥儿的影响力,宋夫人过府之后,待夏挽秋的态度的确比先前好了不少!
不止如此,还有满月酒呢!
夏挽秋这次生产到底还是伤了身子的,少说也得在床上呆满一个月才能下床,虽说回家也能坐月子,但夏老夫人义正言辞的驳回了,谁知道路上还会不会出什么事儿?
宋夫人虽然不满意,可宋承兆却是一口应下了。
至于乡下那边的乡邻,到时候回去解释一番,补请也就是了。
家中唯一的男丁都松了口,宋夫人自然无话可说,同时也深刻的明白了,夏挽秋并不是夏家的弃子,并不是因为不喜这个女儿才嫁给他们家的——宋夫人骨子里有一种深切的自卑,因着生不出孩子,因着作为兄长的夫君成就却不如堂弟!
宋夫人潜意识里总觉得,宋承兆总有一日是要回到那个家里去的!
这种卑怯让她不安,让她选择了逃避。
不过洛子谦可没有心思去帮着纾解她的心思,敲打一番,让她有点长辈的样子也就得了。
外头开席了,洛子谦作为家里的女主人,当然是要出去招呼客人的。孙女们虽然孝顺,毕竟都已经嫁人了,既然嫁了人,就是客,而不是主家,让她们出去招呼客人,可以权宜,但她这个老夫人却不能不露面,这可不是待客之道!
夏初就留下来陪夏挽秋。
“三妹妹,我这次是不是真的做错了?”夏挽秋有些纠结,其实她也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,可就是说不出来哪里奇怪,眼巴巴的看着她,希望她能给自己指点迷津。
夏初莞尔一笑:“二姐姐多心了,你只是惦念祖母,何错之有?你放心,祖母并没有怪你。”
祖母没有怪我,可你在怪我对不对?
夏挽秋水汪汪的眸子望着夏初,她的脸上带着笑意,可那笑意,却并未让她感觉舒心。
夏初在心底叹了口气。
她的确是怪夏挽秋的。
明知道身体状况不适合出门,却还是由着性子来,明知道祖母身体不好,却还要让她去经受这一场惊吓!
洛子谦和夏挽秋对她来说谁亲谁疏,自是一目了然。
洛子谦年事已高,寿数不长了,做孙女的却体谅不到这点,为了自己一点小小的私心,让上了年纪的长辈为自己担惊受怕,这也是不孝。
她为何不怪她?
姐妹之间,本该是亲密无间的,但从那一年的那次落水之后,她和她们,便再没有可能像从前那般亲密了。纵然她从她口中知道了很多‘惊世骇俗’的事情,纵然夏挽秋误会了她的身份对她信赖有加,但两人之间,一直有着难以抹去的隔阂。
这个人,毕竟是取代了那个女孩,才得以存活在这个世间的。
也就是说,因为她的存在,本该是她二姐姐的那个女孩的灵魂,或许无处可依。也是因为她,让自己知道,自己其实也是占了别人的身躯的。
她无意害人,却占了他人的家人。
她,洛子谦,还有夏挽秋,其实都没有办法活的这般心安理得吧?
所以洛子谦才会万般为夏家谋划,提点儿子,教养孙女;所以夏挽秋总是将自己当做旁观者,想要撇清这一切,以为这样就可以置身事外;所以夏初曾经只想做个小瞌睡虫,迷迷糊糊的度完这一生……只因这是债。
背了债,却难以偿还。
夏挽秋身上的意外,勾起了夏初强按在心底对过往的回忆,那些回忆大多数都晦涩阴暗,是以她才会接连几日都噩梦连连。
她总是梦见自己坐在深宫之中,身边宫人环伺,却孤独的好像是禹禹独行。
那种孤独,是真的会把人逼疯的!
夏挽秋看着夏初含笑的眸子,眼底闪过一丝难过,她猜的没错,三妹妹在怨她。
她从前总是嫉妒她,嫉妒她受宠,嫉妒她比自己这个‘穿越者’要命好,总能博得家人宠爱和怜惜,就连夏雪在她面前都要退让。
可是后来,她却渐渐变得很依赖她。(未完待续。)